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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熱的身體將這個擁抱提上異樣的溫度，侵襲一切的裹挾．
桐月下意識要退一點卻被擁得跟緊，腰上的手不由分說地收住、環緊，只能一動不動地任由角名依賴。
也居然不知道該說什麽了，是以把這一切化為嘆氣。
因著抱了堆巧克力實在分不出手，桐月等了會才小聲開口提議，"suna，你先讓我把東西放了，好嗎？"
他不回答，只是繼續加大了環顧她腰身的氣力又松開，意思明確．
"...真的很快就回來了，我得先去和他們打過招呼才能和你走，不能一直呆在這裏吧？"
他無言，抱了好一會才松手，看著她的眼睛語氣鄭重．
“不能騙我”
桐月楞了楞。
“不會的”
A場館、哨聲起宣判比賽結束，井闥山勝出．
佐久早再往那方向看去時，只有角名晴子一人在調試鏡頭，他皺起眉掃視場館都沒有見到人，動了動腳步欲出去。
"緣秋前輩去買東西了”
星野涼子適時出聲，眼神示意佐久早繼續和隊伍一起去做賽後拉伸．
高橋也跟著來阻擋，叉著腰道"好啦好啦，聖臣你忘記她背包還在嘛，走走走”
“她下午沒帶包”
高橋一噎，撓撓後腦勺還想想出點什麽.
但佐久早沒再堅持，走近隊伍．
他只是有點不安。
不過，她是不會無緣無故離開的，他相信。
時間轉了好一陣後，桐月抱著堆巧克力出現．收整隊伍的眾人不意外地見到佐久早起身去靠近，因為念著外面有人等，她匆匆地分過就做勢要走．
本想阻止的話在留意到桐月眉眼幾分急又默默壓下．
“那我先走了？”
佐久早還是點了點頭，讓她離開．
"這麽在意你不問問發生什麽了？"一邊的星野涼子睨了眼。
他沒做答，此時同場的梟谷也結束，木兔更是毫不掩飾的追到還沒走出A館的桐月，遠遠地兩人說了陣話再分別。
借著木兔表情分析來看，心情似乎是不錯。
不過誰知道呢。
B場館音駒結束得稍遲，整隊時研磨才有機會看手機。
十幾分鐘前桐月發來了有事先離開的信息，另外也讓他們不用等自己晚飯，似乎是已經有約了．
看來是剛約的人。
原本勝利帶來喜悅漸淡，不過照舊回了三花貓表情包與短信，一如平常．
至於此時此刻的桐月綾秋則是帶著角名去了就近的醫院看診，拿了吊瓶的單據總算是將人安頓好了．
期間他也毫不松懈的緊跟著，幾乎是寸步不離的讓人束手無策，掛針的護士姐姐沒忍住笑著打趣他們．
"妹妹你男朋友真是一刻都離不開你啊，很粘人呢."
桐月頓了下，正欲解釋角名先開口承認了那句一刻也離不開，重覆的說．
無法只好面上笑笑，伸手悄悄擰了把他的腰，示意人好好說話．
角名裝無辜的表示沒看見。
進完針頭，結果方坐下桐月就立馬站了起來，作勢是外出，他下意識伸手去拉住她手腕攥緊．
猝不及防看到角名眼裏的幾分慌，勾得她心下咯噔．
"....我是去給你買點東西吃，不是要走"她認真的解釋。
這人不僅一天沒有休息還沒吃什麽東西呢，桐月難免上心，想著去買點。
角名堪堪松了點力氣，垂眸低低應下．
他還以為她生氣了。
生病的時候會無端多幾分病弱，哪怕他什麽都沒有做沒說，看得桐月一時心軟。
尤其是眼前人是平日裏表情多為懶散平淡的角名倫太郎，這不同以往的氣質怕是讓誰都忍不住拒絕。
桐月嘆了口氣，喚他“suna”
少年擡頭，迎著她的溫色應下這句話。
大抵是這一面的影響，桐月買飯的速度都快了許多。攤開食物在搬來的桌子上，她打開好包裝放到角名面前，盯著他吃完才收起扔掉。
這場面還讓她想起了和牛島那回也是這樣的，不過是現在她從被照顧者的身份對調。
吊並瓶掛了好長一段時間，角名一直沒有休息，反倒是邊上呆著玩了會手機的桐月自己有點困了．
兩個位置間隔了個可翻轉上去的扶手，角名小心的用右手移上去，再伸手將打瞌睡的桐月移向自己身邊，轉為靠在他肩上．
實打實的撐住。
意識朦朧裏她還想掙紮什麽，但沒熬住
這個姿勢比又窄又涼的桌板舒服許多，緩緩放棄抵擋．
就瞇會好了，反正還早，她這麽想。
角名耐不住勾唇，一直驚悸繃緊的神經此時稍松下。
垂眸即可見的心上人，他悄悄的不受控制間就灌註了全心神，眼下只看得見她。
只有這樣他才覺得心安．
一直都在我身邊那該有多好，他會這樣想。
不知過了多久，外頭的天已經暗下．角名也未變過姿勢的單看著，直到吊瓶掛完，吸血回流引起護士的註意，他才分點註意去看自己手背．
護士著急忙慌的來拔針頭，好在她也有留意輸液廳這幾個患者，沒什麽大事。
小聲叮囑眼前的學生以後掛瓶要多註意自己，某程度上說這方式還是很危險的，有栓塞的概率．
角名點頭應下，同時表示了自己的感謝與歉意．
等護士離開，他才動動左手去遮照灑在她臉上的頭頂燈光，任她多休息。
桐月是被爭吵聲驚起的，大概是一家人起了爭執才在輸液廳大喊大叫。
"被吵到了？"
聲音隔著點蒙蒙，她點點頭，慢半拍才註意到角名有伸手捂自己耳朵，現在方放下．
於是眼神順勢落在他空了的左手手背，"咦，結束了？"
“嗯，剛結束"
不知情的桐月點頭，拿出手機看了下時間，居然已經七點多了，還有好個消息沒回顯示在頁面．
便邊回邊問，"要聯系晴子你去找她嗎？"
身邊人一直沈默沒作答，她側頭看去．
結果還是沒拗過角名將人帶回了家，玄關口的三雙拖鞋顯眼，"不是一個人住嗎？"
他狀似無意的問出口．
"kenma和小黑會偶爾來住，就是我兩個發小"桐月找出一雙新的給他，補充說。
有二周目裏黑尾開玩笑時說過多安排幾個客房的原因在，也有前幾個月她病情被兩人知道，他們時刻關心兼同住過一段時間．
雖然當時她明明覺得沒什麽，於她自己來講穩定許多了…
還是和那個誤會有關。
角名沒說什麽。
在輸液室裏他有不慎看到過桐月回的大部分消息都是給他們的，看來是對她不一般的人。
兩人用過簡單的晚飯，在客廳玩了幾局游戲消食。
微妙的是角名倫太郎一直都沒有提起什麽，她也只能暫時按兵不動了。目前來說還不知道他記起了多少，而系統又裝死的不回覆。
游戲打完後隨便放了個電影，兩人都坐在沙發下面，角名表示過今晚要睡在客廳。雖然二樓還有兩間客房來著，但他執著也只能依著。
研磨突然發來了短信，問要不要一起打游戲。
每每兩人打游戲就容易通宵，桐月想到他明天還有比賽，讓他好好休息，畢竟今天連續打了兩場實在是耗費體力與精神。
啊，說起來答應和研磨一起回來的。
“suna，你就不問我什麽？”桐月最先憋不住的出聲，放下手機。
角名表面看著是在看電影，實則什麽都沒有看進去。
他側頭，“佐久早是你現在的…攻略對象嗎？”
比起承認是她男朋友，角名更願意接受點這種稱呼。
出乎意外的，他最先問出的話題是這個。
“不是”
那為什麽會和他在一起。角名突然問不出來，他怕聽到的答案令他毫無辦法。
讓人覺得遙遠又無助的不是他們之間的地理距離，而是不可挽回的時間與機會。
“那可不....”
角名還是沒有說出口。
他拿出那只手機，遞到桐月面前，她不解側頭。
角名打開了裏面的相冊，緩緩道“一開始出現的時候，我還以為是在做夢...從昨晚開始就一個個的點開看完，從弓道部開始到校園祭”
“再漸漸地依稀記起了點什麽，真實的就像是發生過的，那…綾秋你告訴我，是真的對吧？”
不然前幾日初見的時候，她為什麽對自己熟稔，眼神有那麽捉摸不透。
又為什麽明明可以在體育館拋下他，卻選擇回來。
所有的所有都只需要她一個態度去蓋論。
“嗯，是真的”
她這時候才自己無法去欺騙他。
客廳的燈昏昏，電影裏的愛情故事上演到了高潮片段，男女主正因為無法挽回的事情分手、從此陌路。
那電影外的我們又能否重圓？
“那就夠了”他說。
奇幻的、詭異的、憑空消失的記憶都顯得沒那麽重要。
角名倫太郎想清楚了解的事情只有這一兩件。
他忽而松懈的露出笑，卻沒多少的樂。
拉住桐月的手扣在自己胸口，手心下的心跳聲砰砰作響，桐月看著角名倫太郎，也明白他要說什麽了。
她站起身，怕自己聽到那個始終如一的答案，心裏莫名的觸不及底。
過重的感情，桐月根本就無力回應，她怕自己會傷到他人，以至於總在安全圈內。
角名看出了她的意圖，松了手，側身不讓她察覺地捂住胃。
“怎麽了？”
她被引誘的彎腰去感觸他的額頭，剛剛離開醫院的時候溫度是下去了的，胃疼也不應該，難道是他們晚飯吃的太遲了嗎？
也顧不得想其他。
於是角名看準得抓住她的手，使力一帶，桐月下一秒就跌坐在他腿上。
被耍賴的控住腰，他兩手輕松地把住。
不知道是氣還是笑，她拍拍少年的肩膀，“suna，松手”
“不想聽就算了”
“我，我有男朋友了”
她雖然不懂戀愛，但這個距離還是自我有點認知，更何況是角名倫太郎。
“我們這樣不太好…”
話說的有點奇怪，所以桐月不由放慢、自己噎了下。
角名被她的反應逗笑，低頭努力壓了點。
想伸出手還是有點猶豫，她自己放下。
“我都聽到你笑了，可以松手了吧”
角名松了點力道，兩人對視上時，他用開玩笑的語氣慢條斯理地說
“那我就做你的追求者一號，天天騷擾佐久早”
桐月：？
這話讓她答不上來，莫名覺得頭疼。捏住角名的臉，報覆性的多捏了幾下才松手，他也只是看著不阻止。
桐月準備起身，再次被扣住手腕，少年視線落在手機上。
單手攥住手機，他纖細幹凈的手指摁在鏡頭上輕敲，發出噔噔聲。
“綾秋，我拍下的所有鏡頭都在告訴我，我喜歡你”
“很喜歡很喜歡”
拜托你也聽聽我的心吧。
被記錄者是拍攝者的私心與寶物，鏡頭是有溫度的，角名能透過那一個個瞬間重拾自己的感情。
來時路即使不記得，也能再來一遍。
因是刻在身體骨血下的初次愛戀。
我想我真的很喜歡你。
“本來我很討厭命運這個詞的，虛無縹緲。但現在能再想起來，讓我又覺得大概真的是有命運什麽的存在。”
“…我也想成為你的那個攻略對象，成為命中註定的那個，所以，我不會放手的”
桐月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回答的，渾渾噩噩的？
可也無比清晰忘不了地過了那段真誠，躺在床上的時候輾轉反側。幾句話裏她也明白了角名是拿到了一周目的記憶，那個不算好的逃離結尾。
“人心的執念穿越時空分線，已造成中場混亂”系統冷不防地再度上線，“宿主，是否需要清理？”
這一次沈默的卻是她。
清理
那就是刪除角名的記憶，又變成原樣。
“十九，這些周目都是真實存在的嗎？”
“一比一引用主時空的所有時間節點，某種方面說周目是虛假的，只是我們為您定制的一場游戲而已。而除了您，所有人都是可以是NPC，等一切結束，宿主您會回到終止的時間點”
依舊是一模一樣的話。
“如果我中途退出會怎麽樣？”桐月不可避免的想到之前的局面，如果那時候她真的沒想通又會怎麽樣？
而奇怪的是系統並沒有做出答案，沈默的仿佛又消失了。
這整件事情都透著奇怪，世界上無時無刻不發生意外，那麽為什麽只有她被選中了，為什麽任務會是這些。
一切都應該有因果循環，比如前三個周目的共同點就是那些學校都有自己的熟人在。
而系統給出的又不僅僅是戀愛的方式過關，要是這樣鈴木優和自己的家庭因素完全沒有必要存在。
就好像是一切都是為了她而來。
“十九，你是在幫我嗎？”她換了個措辭。
照舊是沒有得到回覆，而越是這樣桐月卻越覺得自己摸到了真相的邊緣。
想得太多便沒有睡著，半夜起身下樓打算去廚房倒水，意外的看見角名還坐在沙發上。
他倚在沙發背上姿勢閑散的拿著手機。
兩人都有點楞。
“怎麽還沒休息？”/“還沒睡？”
桐月走近後發現他在看視頻，想起他的那些話，也明白是依舊在翻相冊呢。
“睡吧，醒來後你還在這裏”桐月說。
角名輕笑收起手機，他伸出手曲起其他四根手指。
“拉鉤約定”
“...suna，你是小孩子嘛？”桐月被惹笑，彎腰去許下承諾。
雖然不知道能在這裏呆多久，但其實她也很想他能記得，只這一次也好。
我也想偶爾任性一次。
夜色完全深下，檢測到宿主入眠後系統才解答了那個疑問。
“一切游戲僅為您服務”
冷冷的系統音散在空氣裏。
周日是新人大會預選賽的最後一輪，也就是晉級的各支隊伍需要再過一場．
黑尾早早地起了床，準備去叫研磨，意外於他今日的早起，兩人在玄關碰了面．
"咦…"
研磨先於黑尾開口，淡然道"走吧”
因為昨晚睡得早所以特意早起。
他點點頭，跟著研磨往桐月家去，兩人熟絡地輸入密碼進入院子，拉開門與客廳倒水的角名正好對上。
黑尾停住，有幾秒懷疑自己的眼睛．
不過事實明晃晃地擺在眼前。
角名倫太郎稍意外，心知這兩人就是桐月口中的發小，他姿態自然伸手做自我介紹。
這個時間點在桐月家裏出現，只能說明他們兩昨晚在一起，那麽昨天下午帶走綾秋的也可能是眼前人．
研磨冷靜地大致了解來龍去脈，面上沒什麽表情的回應。
一句話間他能知道對方不掩飾的來意。
等等…
Rintaro Suna。
幾個月前針對桐月退賽的網絡流言也夾雜了她小號的爆出，現在她已經沒怎麽登陸過社交網站。
但研磨還記得當時除了他自己還有個賬號是suna的，持續不斷的輸出．
原來是這位。他多看了幾眼，本以為只是個關註綾秋的粉絲，看來是交誼匪淺．
"小黑，你先上去吧"
"嗯？哦好"
"抱歉，她昨晚睡得遲，今天可能需要多休息"角名禮貌地伸手攔了下。
"角名…"黑尾琢磨了下稱呼，還是用了平語，"我們有做約定．"
他也不退地盯著對方眼睛，笑意不達眼底的說。
角名沒攔住黑尾上樓，研磨則出聲阻止下動了動腳的角名倫太郎。
"聊聊如何？"
從剛剛開始角名就很有防備這個少年，看上去無害但估計也會是個心思深沈的一掛…
"好，聊什麽？".
"聯手".
這話說的突然，角名皺起眉“什麽？"
"你我就算再怎麽爭也是沒有結果的事情，最直接的不應該是怎麽想辦法讓佐久早聖臣先出局嗎？"
角名好半餉沒說活，研磨繼續笑了笑，那是個涼薄又冷漠的笑容，可少年顯然並未覺得。
"所有人統一起點才公平，你認為呢？"
黑尾輕手輕腳的給還在深睡的桐月蓋好被子，沒準備叫醒她．
研磨的話只是暫時先支開他而已，當然也有幾分孩子氣的試圖讓角名明白點他們之間的親疏．
還真是…樣樣俱到．
臥室窗簾緊閉顯得內裏昏暗，黑尾適應了一陣，忍不住多看了眼蜷縮在被子裏的人．
她總是對他們這群心思不純的人不設防呢．
靠在門邊的黑尾兀自嘆口氣，原本見到角名出現在客廳的第一反應是憂心與驚悸。還好她沒什麽事，至於其他…
說來也怪，只是這樣遠遠地一眼、他心中什麽不好的都蕩然無存，顯得很平靜。
重逢的那天是在東京市醫院附近的湖邊，那是一件再回憶起也會忍不住雙手發抖的後怕事．
暑假內合宿遠征結束的八月某日，天氣晴好．
買完了傷藥的黑尾決定步行回家，行經熱鬧的公園湖，抱著閑逛的心進入．
"我估計那小年輕是想輕生吧"
"穿著病號服是附近醫院的患者吧，嘖，長得是真漂亮，混血嗎？"
路過的兩位中年男子閑來無事的亂講一通，黑尾巧合的聽了個大概，算起來是無關緊要不知真假的事情．
大部分人大概會像這兩路人一樣聽聽過。
可他還是往人流稀少的小道去。
以致於後來每每想起都會心悸，如何那天他沒有去的話，她會不會…
黑尾無法想象，也接受不了．
穿過擋路的樹叢總算是眼前開闊．
湖水邊是實木欄桿，而人已經跨過了欄桿站在靠近湖的邊緣。黑尾眼見著她蹲下身堪堪要下一秒墜入湖水中，只一只手虛虛搭在欄桿上。
岌岌可危。
這場面刺得他瞳孔一縮，顧不得什麽喊了聲"停下！"
因為急切而嗓音一時劈開。
散著紅發長發的少女回首，吹起的風讓她面容清晰印出，姝麗出眾的面容直教人見之難忘。
黑尾原本見到這場面就心跳加速的驚慌，在看清是誰時急速停了幾秒．
刺骨的涼從頭灌到了尾，他一時連氣都喘不上．
"開啟必要助攻"
消失的系統發話，桐月茫然的又回頭去看困在橋底的貓咪，居然瞬間不見了。
她意識到自己上當了，要起身時被突然的力道拽入水中．
這回有了點準備的桐月閉住氣，睜眼有點刺疼她努力適應，水有點深不夠她站直。
才判斷好身邊咚得有人入水，迅速地就被環住了腰托舉起水面。
黑尾幾乎是動作極快地就將桐月帶回了岸上，兩人都濕的透底，狼狽不堪．
滴滴答答落著水。
“小黑…”
她剛要說什麽，卻聽黑尾語氣壓不住的怒氣與慌張幾乎是吼出聲，從沒見眼前人用過這種態度，桐月沒反應過來．
挨了好幾句批，她才聽明白是什麽意思，是以為她要輕生．
“啊…不，貓，我”桐月指指橋下，語言系統一時混亂。
那底下剛剛鉆進去的貓咪已經不在，她明明是被騙進來的。
可惡的系統！！
於是黑尾自然不信她的話，反倒認為是在找借口敷衍。
桐月還想解釋一下，卻撞進他不知何時通紅的眼裏，她看懂了眼前人直勾勾的心疼與難過。
“小黑”
“要是…”那樣的字眼他根本連說都說不出來。
“你讓我、們怎麽辦啊”無助的聲線顫抖地，剛剛的那一幕一直揮之不去，他怕她輕生。
黑尾按在她肩膀上的力道很大，但是桐月卻感覺不到疼，只是莫名的不知所措，這人她一直摩挲著指腹自我緩解。
他義無反顧的跟著自己跳了下去，然後劈頭蓋臉的狠狠地修理了自己，再是現在這樣…
這樣悲傷。
那一刻她還能分神想，那現實世界裏的他們會很痛苦嗎？
因為自己而痛苦。
“對不起…”
少年被她這句話戳得什麽都說不出來，他動了動唇化成了嘆息。
正因為黑尾知道，她明明什麽都沒有做錯才無力。宣告退賽的發布會和發酵的網絡輿情，他都知道都看到了。
“…不是說過了嗎？不開心就要來找我們，明明我們都沒有搬家，一直都在”
“都在等你，綾秋”
桐月被黑尾抱緊，兩人身上都很濕，夏天雖然天氣炎熱但這個陰涼地吹來的風很大，呼呼的會加速冰涼的粘膩感。
可她那天只記得懷抱過分溫暖了。
沒有推拒的擡手回抱住，以確認真的很溫暖吶…
大半年來，桐月一直在學著自我克服，過程可以說是並不輕松。時常會無緣陷入扯不開的窒息裏，但也有那麽一兩刻。
她會想起為自己點過燈、撐過傘的人。
回憶裏的人有許多，也包含著她自己，樁樁件件的抵禦著。
心理醫生總說學會忠於自己、接受所有是漫長的苦旅，但現在桐月能感受到那些思想枷鎖解開的聲音。
嗒嗒嗒地。
鐘擺又晃到了相遇的勃勃盛夏，身上不知何時被暫停的時間詛咒松動、開始流逝，這次她主動的想分享自己的秋冬。
於是笑著環抱住黑尾，低聲說。
“小黑，好久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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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熱的身體將這個擁抱提上異樣的溫度，侵襲一切的裹挾．
桐月下意識要退一點卻被擁得跟緊，腰上的手不由分說地收住、環緊，只能一動不動地任由角名依賴。
也居然不知道該說什麽了，是以把這一切化為嘆氣。
因著抱了堆巧克力實在分不出手，桐月等了會才小聲開口提議，"suna，你先讓我把東西放了，好嗎？"
他不回答，只是繼續加大了環顧她腰身的氣力又松開，意思明確．
"...真的很快就回來了，我得先去和他們打過招呼才能和你走，不能一直呆在這裏吧？"
他無言，抱了好一會才松手，看著她的眼睛語氣鄭重．
“不能騙我”
桐月楞了楞。
“不會的”
A場館、哨聲起宣判比賽結束，井闥山勝出．
佐久早再往那方向看去時，只有角名晴子一人在調試鏡頭，他皺起眉掃視場館都沒有見到人，動了動腳步欲出去。
"緣秋前輩去買東西了”
星野涼子適時出聲，眼神示意佐久早繼續和隊伍一起去做賽後拉伸．
高橋也跟著來阻擋，叉著腰道"好啦好啦，聖臣你忘記她背包還在嘛，走走走”
“她下午沒帶包”
高橋一噎，撓撓後腦勺還想想出點什麽.
但佐久早沒再堅持，走近隊伍．
他只是有點不安。
不過，她是不會無緣無故離開的，他相信。
時間轉了好一陣後，桐月抱著堆巧克力出現．收整隊伍的眾人不意外地見到佐久早起身去靠近，因為念著外面有人等，她匆匆地分過就做勢要走．
本想阻止的話在留意到桐月眉眼幾分急又默默壓下．
“那我先走了？”
佐久早還是點了點頭，讓她離開．
"這麽在意你不問問發生什麽了？"一邊的星野涼子睨了眼。
他沒做答，此時同場的梟谷也結束，木兔更是毫不掩飾的追到還沒走出A館的桐月，遠遠地兩人說了陣話再分別。
借著木兔表情分析來看，心情似乎是不錯。
不過誰知道呢。
B場館音駒結束得稍遲，整隊時研磨才有機會看手機。
十幾分鐘前桐月發來了有事先離開的信息，另外也讓他們不用等自己晚飯，似乎是已經有約了．
看來是剛約的人。
原本勝利帶來喜悅漸淡，不過照舊回了三花貓表情包與短信，一如平常．
至於此時此刻的桐月綾秋則是帶著角名去了就近的醫院看診，拿了吊瓶的單據總算是將人安頓好了．
期間他也毫不松懈的緊跟著，幾乎是寸步不離的讓人束手無策，掛針的護士姐姐沒忍住笑著打趣他們．
"妹妹你男朋友真是一刻都離不開你啊，很粘人呢."
桐月頓了下，正欲解釋角名先開口承認了那句一刻也離不開，重覆的說．
無法只好面上笑笑，伸手悄悄擰了把他的腰，示意人好好說話．
角名裝無辜的表示沒看見。
進完針頭，結果方坐下桐月就立馬站了起來，作勢是外出，他下意識伸手去拉住她手腕攥緊．
猝不及防看到角名眼裏的幾分慌，勾得她心下咯噔．
"....我是去給你買點東西吃，不是要走"她認真的解釋。
這人不僅一天沒有休息還沒吃什麽東西呢，桐月難免上心，想著去買點。
角名堪堪松了點力氣，垂眸低低應下．
他還以為她生氣了。
生病的時候會無端多幾分病弱，哪怕他什麽都沒有做沒說，看得桐月一時心軟。
尤其是眼前人是平日裏表情多為懶散平淡的角名倫太郎，這不同以往的氣質怕是讓誰都忍不住拒絕。
桐月嘆了口氣，喚他“suna”
少年擡頭，迎著她的溫色應下這句話。
大抵是這一面的影響，桐月買飯的速度都快了許多。攤開食物在搬來的桌子上，她打開好包裝放到角名面前，盯著他吃完才收起扔掉。
這場面還讓她想起了和牛島那回也是這樣的，不過是現在她從被照顧者的身份對調。
吊並瓶掛了好長一段時間，角名一直沒有休息，反倒是邊上呆著玩了會手機的桐月自己有點困了．
兩個位置間隔了個可翻轉上去的扶手，角名小心的用右手移上去，再伸手將打瞌睡的桐月移向自己身邊，轉為靠在他肩上．
實打實的撐住。
意識朦朧裏她還想掙紮什麽，但沒熬住
這個姿勢比又窄又涼的桌板舒服許多，緩緩放棄抵擋．
就瞇會好了，反正還早，她這麽想。
角名耐不住勾唇，一直驚悸繃緊的神經此時稍松下。
垂眸即可見的心上人，他悄悄的不受控制間就灌註了全心神，眼下只看得見她。
只有這樣他才覺得心安．
一直都在我身邊那該有多好，他會這樣想。
不知過了多久，外頭的天已經暗下．角名也未變過姿勢的單看著，直到吊瓶掛完，吸血回流引起護士的註意，他才分點註意去看自己手背．
護士著急忙慌的來拔針頭，好在她也有留意輸液廳這幾個患者，沒什麽大事。
小聲叮囑眼前的學生以後掛瓶要多註意自己，某程度上說這方式還是很危險的，有栓塞的概率．
角名點頭應下，同時表示了自己的感謝與歉意．
等護士離開，他才動動左手去遮照灑在她臉上的頭頂燈光，任她多休息。
桐月是被爭吵聲驚起的，大概是一家人起了爭執才在輸液廳大喊大叫。
"被吵到了？"
聲音隔著點蒙蒙，她點點頭，慢半拍才註意到角名有伸手捂自己耳朵，現在方放下．
於是眼神順勢落在他空了的左手手背，"咦，結束了？"
“嗯，剛結束"
不知情的桐月點頭，拿出手機看了下時間，居然已經七點多了，還有好個消息沒回顯示在頁面．
便邊回邊問，"要聯系晴子你去找她嗎？"
身邊人一直沈默沒作答，她側頭看去．
結果還是沒拗過角名將人帶回了家，玄關口的三雙拖鞋顯眼，"不是一個人住嗎？"
他狀似無意的問出口．
"kenma和小黑會偶爾來住，就是我兩個發小"桐月找出一雙新的給他，補充說。
有二周目裏黑尾開玩笑時說過多安排幾個客房的原因在，也有前幾個月她病情被兩人知道，他們時刻關心兼同住過一段時間．
雖然當時她明明覺得沒什麽，於她自己來講穩定許多了…
還是和那個誤會有關。
角名沒說什麽。
在輸液室裏他有不慎看到過桐月回的大部分消息都是給他們的，看來是對她不一般的人。
兩人用過簡單的晚飯，在客廳玩了幾局游戲消食。
微妙的是角名倫太郎一直都沒有提起什麽，她也只能暫時按兵不動了。目前來說還不知道他記起了多少，而系統又裝死的不回覆。
游戲打完後隨便放了個電影，兩人都坐在沙發下面，角名表示過今晚要睡在客廳。雖然二樓還有兩間客房來著，但他執著也只能依著。
研磨突然發來了短信，問要不要一起打游戲。
每每兩人打游戲就容易通宵，桐月想到他明天還有比賽，讓他好好休息，畢竟今天連續打了兩場實在是耗費體力與精神。
啊，說起來答應和研磨一起回來的。
“suna，你就不問我什麽？”桐月最先憋不住的出聲，放下手機。
角名表面看著是在看電影，實則什麽都沒有看進去。
他側頭，“佐久早是你現在的…攻略對象嗎？”
比起承認是她男朋友，角名更願意接受點這種稱呼。
出乎意外的，他最先問出的話題是這個。
“不是”
那為什麽會和他在一起。角名突然問不出來，他怕聽到的答案令他毫無辦法。
讓人覺得遙遠又無助的不是他們之間的地理距離，而是不可挽回的時間與機會。
“那可不....”
角名還是沒有說出口。
他拿出那只手機，遞到桐月面前，她不解側頭。
角名打開了裏面的相冊，緩緩道“一開始出現的時候，我還以為是在做夢...從昨晚開始就一個個的點開看完，從弓道部開始到校園祭”
“再漸漸地依稀記起了點什麽，真實的就像是發生過的，那…綾秋你告訴我，是真的對吧？”
不然前幾日初見的時候，她為什麽對自己熟稔，眼神有那麽捉摸不透。
又為什麽明明可以在體育館拋下他，卻選擇回來。
所有的所有都只需要她一個態度去蓋論。
“嗯，是真的”
她這時候才自己無法去欺騙他。
客廳的燈昏昏，電影裏的愛情故事上演到了高潮片段，男女主正因為無法挽回的事情分手、從此陌路。
那電影外的我們又能否重圓？
“那就夠了”他說。
奇幻的、詭異的、憑空消失的記憶都顯得沒那麽重要。
角名倫太郎想清楚了解的事情只有這一兩件。
他忽而松懈的露出笑，卻沒多少的樂。
拉住桐月的手扣在自己胸口，手心下的心跳聲砰砰作響，桐月看著角名倫太郎，也明白他要說什麽了。
她站起身，怕自己聽到那個始終如一的答案，心裏莫名的觸不及底。
過重的感情，桐月根本就無力回應，她怕自己會傷到他人，以至於總在安全圈內。
角名看出了她的意圖，松了手，側身不讓她察覺地捂住胃。
“怎麽了？”
她被引誘的彎腰去感觸他的額頭，剛剛離開醫院的時候溫度是下去了的，胃疼也不應該，難道是他們晚飯吃的太遲了嗎？
也顧不得想其他。
於是角名看準得抓住她的手，使力一帶，桐月下一秒就跌坐在他腿上。
被耍賴的控住腰，他兩手輕松地把住。
不知道是氣還是笑，她拍拍少年的肩膀，“suna，松手”
“不想聽就算了”
“我，我有男朋友了”
她雖然不懂戀愛，但這個距離還是自我有點認知，更何況是角名倫太郎。
“我們這樣不太好…”
話說的有點奇怪，所以桐月不由放慢、自己噎了下。
角名被她的反應逗笑，低頭努力壓了點。
想伸出手還是有點猶豫，她自己放下。
“我都聽到你笑了，可以松手了吧”
角名松了點力道，兩人對視上時，他用開玩笑的語氣慢條斯理地說
“那我就做你的追求者一號，天天騷擾佐久早”
桐月：？
這話讓她答不上來，莫名覺得頭疼。捏住角名的臉，報覆性的多捏了幾下才松手，他也只是看著不阻止。
桐月準備起身，再次被扣住手腕，少年視線落在手機上。
單手攥住手機，他纖細幹凈的手指摁在鏡頭上輕敲，發出噔噔聲。
“綾秋，我拍下的所有鏡頭都在告訴我，我喜歡你”
“很喜歡很喜歡”
拜托你也聽聽我的心吧。
被記錄者是拍攝者的私心與寶物，鏡頭是有溫度的，角名能透過那一個個瞬間重拾自己的感情。
來時路即使不記得，也能再來一遍。
因是刻在身體骨血下的初次愛戀。
我想我真的很喜歡你。
“本來我很討厭命運這個詞的，虛無縹緲。但現在能再想起來，讓我又覺得大概真的是有命運什麽的存在。”
“…我也想成為你的那個攻略對象，成為命中註定的那個，所以，我不會放手的”
桐月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回答的，渾渾噩噩的？
可也無比清晰忘不了地過了那段真誠，躺在床上的時候輾轉反側。幾句話裏她也明白了角名是拿到了一周目的記憶，那個不算好的逃離結尾。
“人心的執念穿越時空分線，已造成中場混亂”系統冷不防地再度上線，“宿主，是否需要清理？”
這一次沈默的卻是她。
清理
那就是刪除角名的記憶，又變成原樣。
“十九，這些周目都是真實存在的嗎？”
“一比一引用主時空的所有時間節點，某種方面說周目是虛假的，只是我們為您定制的一場游戲而已。而除了您，所有人都是可以是NPC，等一切結束，宿主您會回到終止的時間點”
依舊是一模一樣的話。
“如果我中途退出會怎麽樣？”桐月不可避免的想到之前的局面，如果那時候她真的沒想通又會怎麽樣？
而奇怪的是系統並沒有做出答案，沈默的仿佛又消失了。
這整件事情都透著奇怪，世界上無時無刻不發生意外，那麽為什麽只有她被選中了，為什麽任務會是這些。
一切都應該有因果循環，比如前三個周目的共同點就是那些學校都有自己的熟人在。
而系統給出的又不僅僅是戀愛的方式過關，要是這樣鈴木優和自己的家庭因素完全沒有必要存在。
就好像是一切都是為了她而來。
“十九，你是在幫我嗎？”她換了個措辭。
照舊是沒有得到回覆，而越是這樣桐月卻越覺得自己摸到了真相的邊緣。
想得太多便沒有睡著，半夜起身下樓打算去廚房倒水，意外的看見角名還坐在沙發上。
他倚在沙發背上姿勢閑散的拿著手機。
兩人都有點楞。
“怎麽還沒休息？”/“還沒睡？”
桐月走近後發現他在看視頻，想起他的那些話，也明白是依舊在翻相冊呢。
“睡吧，醒來後你還在這裏”桐月說。
角名輕笑收起手機，他伸出手曲起其他四根手指。
“拉鉤約定”
“...suna，你是小孩子嘛？”桐月被惹笑，彎腰去許下承諾。
雖然不知道能在這裏呆多久，但其實她也很想他能記得，只這一次也好。
我也想偶爾任性一次。
夜色完全深下，檢測到宿主入眠後系統才解答了那個疑問。
“一切游戲僅為您服務”
冷冷的系統音散在空氣裏。
周日是新人大會預選賽的最後一輪，也就是晉級的各支隊伍需要再過一場．
黑尾早早地起了床，準備去叫研磨，意外於他今日的早起，兩人在玄關碰了面．
"咦…"
研磨先於黑尾開口，淡然道"走吧”
因為昨晚睡得早所以特意早起。
他點點頭，跟著研磨往桐月家去，兩人熟絡地輸入密碼進入院子，拉開門與客廳倒水的角名正好對上。
黑尾停住，有幾秒懷疑自己的眼睛．
不過事實明晃晃地擺在眼前。
角名倫太郎稍意外，心知這兩人就是桐月口中的發小，他姿態自然伸手做自我介紹。
這個時間點在桐月家裏出現，只能說明他們兩昨晚在一起，那麽昨天下午帶走綾秋的也可能是眼前人．
研磨冷靜地大致了解來龍去脈，面上沒什麽表情的回應。
一句話間他能知道對方不掩飾的來意。
等等…
Rintaro Suna。
幾個月前針對桐月退賽的網絡流言也夾雜了她小號的爆出，現在她已經沒怎麽登陸過社交網站。
但研磨還記得當時除了他自己還有個賬號是suna的，持續不斷的輸出．
原來是這位。他多看了幾眼，本以為只是個關註綾秋的粉絲，看來是交誼匪淺．
"小黑，你先上去吧"
"嗯？哦好"
"抱歉，她昨晚睡得遲，今天可能需要多休息"角名禮貌地伸手攔了下。
"角名…"黑尾琢磨了下稱呼，還是用了平語，"我們有做約定．"
他也不退地盯著對方眼睛，笑意不達眼底的說。
角名沒攔住黑尾上樓，研磨則出聲阻止下動了動腳的角名倫太郎。
"聊聊如何？"
從剛剛開始角名就很有防備這個少年，看上去無害但估計也會是個心思深沈的一掛…
"好，聊什麽？".
"聯手".
這話說的突然，角名皺起眉“什麽？"
"你我就算再怎麽爭也是沒有結果的事情，最直接的不應該是怎麽想辦法讓佐久早聖臣先出局嗎？"
角名好半餉沒說活，研磨繼續笑了笑，那是個涼薄又冷漠的笑容，可少年顯然並未覺得。
"所有人統一起點才公平，你認為呢？"
黑尾輕手輕腳的給還在深睡的桐月蓋好被子，沒準備叫醒她．
研磨的話只是暫時先支開他而已，當然也有幾分孩子氣的試圖讓角名明白點他們之間的親疏．
還真是…樣樣俱到．
臥室窗簾緊閉顯得內裏昏暗，黑尾適應了一陣，忍不住多看了眼蜷縮在被子裏的人．
她總是對他們這群心思不純的人不設防呢．
靠在門邊的黑尾兀自嘆口氣，原本見到角名出現在客廳的第一反應是憂心與驚悸。還好她沒什麽事，至於其他…
說來也怪，只是這樣遠遠地一眼、他心中什麽不好的都蕩然無存，顯得很平靜。
重逢的那天是在東京市醫院附近的湖邊，那是一件再回憶起也會忍不住雙手發抖的後怕事．
暑假內合宿遠征結束的八月某日，天氣晴好．
買完了傷藥的黑尾決定步行回家，行經熱鬧的公園湖，抱著閑逛的心進入．
"我估計那小年輕是想輕生吧"
"穿著病號服是附近醫院的患者吧，嘖，長得是真漂亮，混血嗎？"
路過的兩位中年男子閑來無事的亂講一通，黑尾巧合的聽了個大概，算起來是無關緊要不知真假的事情．
大部分人大概會像這兩路人一樣聽聽過。
可他還是往人流稀少的小道去。
以致於後來每每想起都會心悸，如何那天他沒有去的話，她會不會…
黑尾無法想象，也接受不了．
穿過擋路的樹叢總算是眼前開闊．
湖水邊是實木欄桿，而人已經跨過了欄桿站在靠近湖的邊緣。黑尾眼見著她蹲下身堪堪要下一秒墜入湖水中，只一只手虛虛搭在欄桿上。
岌岌可危。
這場面刺得他瞳孔一縮，顧不得什麽喊了聲"停下！"
因為急切而嗓音一時劈開。
散著紅發長發的少女回首，吹起的風讓她面容清晰印出，姝麗出眾的面容直教人見之難忘。
黑尾原本見到這場面就心跳加速的驚慌，在看清是誰時急速停了幾秒．
刺骨的涼從頭灌到了尾，他一時連氣都喘不上．
"開啟必要助攻"
消失的系統發話，桐月茫然的又回頭去看困在橋底的貓咪，居然瞬間不見了。
她意識到自己上當了，要起身時被突然的力道拽入水中．
這回有了點準備的桐月閉住氣，睜眼有點刺疼她努力適應，水有點深不夠她站直。
才判斷好身邊咚得有人入水，迅速地就被環住了腰托舉起水面。
黑尾幾乎是動作極快地就將桐月帶回了岸上，兩人都濕的透底，狼狽不堪．
滴滴答答落著水。
“小黑…”
她剛要說什麽，卻聽黑尾語氣壓不住的怒氣與慌張幾乎是吼出聲，從沒見眼前人用過這種態度，桐月沒反應過來．
挨了好幾句批，她才聽明白是什麽意思，是以為她要輕生．
“啊…不，貓，我”桐月指指橋下，語言系統一時混亂。
那底下剛剛鉆進去的貓咪已經不在，她明明是被騙進來的。
可惡的系統！！
於是黑尾自然不信她的話，反倒認為是在找借口敷衍。
桐月還想解釋一下，卻撞進他不知何時通紅的眼裏，她看懂了眼前人直勾勾的心疼與難過。
“小黑”
“要是…”那樣的字眼他根本連說都說不出來。
“你讓我、們怎麽辦啊”無助的聲線顫抖地，剛剛的那一幕一直揮之不去，他怕她輕生。
黑尾按在她肩膀上的力道很大，但是桐月卻感覺不到疼，只是莫名的不知所措，這人她一直摩挲著指腹自我緩解。
他義無反顧的跟著自己跳了下去，然後劈頭蓋臉的狠狠地修理了自己，再是現在這樣…
這樣悲傷。
那一刻她還能分神想，那現實世界裏的他們會很痛苦嗎？
因為自己而痛苦。
“對不起…”
少年被她這句話戳得什麽都說不出來，他動了動唇化成了嘆息。
正因為黑尾知道，她明明什麽都沒有做錯才無力。宣告退賽的發布會和發酵的網絡輿情，他都知道都看到了。
“…不是說過了嗎？不開心就要來找我們，明明我們都沒有搬家，一直都在”
“都在等你，綾秋”
桐月被黑尾抱緊，兩人身上都很濕，夏天雖然天氣炎熱但這個陰涼地吹來的風很大，呼呼的會加速冰涼的粘膩感。
可她那天只記得懷抱過分溫暖了。
沒有推拒的擡手回抱住，以確認真的很溫暖吶…
大半年來，桐月一直在學著自我克服，過程可以說是並不輕松。時常會無緣陷入扯不開的窒息裏，但也有那麽一兩刻。
她會想起為自己點過燈、撐過傘的人。
回憶裏的人有許多，也包含著她自己，樁樁件件的抵禦著。
心理醫生總說學會忠於自己、接受所有是漫長的苦旅，但現在桐月能感受到那些思想枷鎖解開的聲音。
嗒嗒嗒地。
鐘擺又晃到了相遇的勃勃盛夏，身上不知何時被暫停的時間詛咒松動、開始流逝，這次她主動的想分享自己的秋冬。
於是笑著環抱住黑尾，低聲說。
“小黑，好久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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